墳場,在於華人文化大概視為不吉之地;然而猶太文化截然不同,墳場是讓在世者繼續保存對前人記憶的地方,與電影《玩轉極樂園》(Coco)的情節十分相似。近日從友人得知,服役中的以色列士兵會獲派到軍人墳場,守護一些墳墓,而該士兵的責任是認識墓冢中死者的生平故事,並隨時與經過的人分享這些故事的點滴,保存對為國家犧牲者的記憶。
筆者參與艾阿來的考古發掘活動數年,啟發了筆者對認識考古偉人的興趣,自此,每次到訪以色列都期望到偉人的墳前,認識他/她對考古研究的貢獻。肺炎疫情前,亞倫牧師帶領,到訪了耶路撒冷改革宗墳場,認識了英籍埃及學家弗林德斯·皮特里(Flinders Petrie) 。皮特里的研究發現,陶瓷器皿的設計隨著年日不斷改變,因此從陶器可斷定古代建築物的建造日期。時至今日,這研究結論依然是非常有用的考古工具。
疫情後三年,有幸能再次到訪以色列,今次特地來到赫茨爾山(Mt. Herzl) 軍人墳場,為找尋一位筆者十分尊敬的考古偉人:伊加爾·雅丁(Yigael Yadin)。
哈基雅及以利亞撒的兒子 Son of Hakia and Eleazar
生於耶路撒冷 Born in Jerusalem
1974-1975年西彎月離世 Died 28 Sivan 1974-1975
終年67歲 Died at age 67
曾經到訪過以色列的人,很大機會都曾參觀過雅丁負責挖掘的遺跡,包括:有宏偉的希律宮殿的馬撒大(Masada)、收藏死海古卷的昆蘭山洞(Qumran Caves),古代迦南眾城之首夏瑣(Hatzor)及古代兵家必爭之地米吉多(Megiddo)。
每個登上馬撒大的訪客,都不會忘記山上的銘言:馬撒大不會再淪陷!(Masada shall not fall again)。這當然是指公元73至74年間,退守這山的猶太奮銳黨(Zealots)力抗羅馬第十軍團的故事。按約瑟夫記載,猶太戰爭接近尾聲,剩餘的抗爭份子只有奮銳黨內分支 — 小刀黨(Sicarii),其黨羽約900多人退守馬撒大。在羅馬軍團包圍下,猶太份子選擇寧死不屈,抽籤互相將同伴殺死,最後仍站立者則自殺。1
學術知識與日俱增,現代學者往往質疑前人的研究結果,這是學術研究無可避免的事情。雅丁過往的研究也未能避開現代學者的判官筆。現代學者特別關注雅丁對馬撒大的敘述。現代學者提出:雅丁作為以色列國防軍首領,大概在考古及學術研究中帶有過多的前設。2
約瑟夫的描述固然有可取之處,然而同時有備受質疑的地方,故事情節不乏誇大其詞和譁眾取寵的成分。雅丁生活在以色列建國初期,大概想借用約瑟夫的文字,融合自己在馬撒大的考古發現,塑造以色列需要自強才能生存的圖畫。時至今日,以色列國防軍的宣誓儀式依然在這山上進行,士兵們都會高呼:「馬撒大不會再淪陷!」象徵不會再容許歷史重演。
縱使雅丁講述的故事帶有誇大成分及前設,這故事卻實實在在改變了一代以色列人的思維,鼓勵他們逆境自強,並且以此為精神支柱,度過艱難的每一刻。雅丁是時代英雄,明白時代的需要和渴望,並將學術研究融會成為改變人生命的推動力。
站在雅丁的墳前,身為基督徒,不禁思考,為何今日基督群體落入如此慘況,教會沒有好牧人,牧人沒有好羊群,墮入不間斷的惡性循環。或許這時代的基督群體正正就是缺乏雅丁這一類的領袖。雅丁大概可以將考古研究有如學術報告一樣刊登,然而,他選擇為遺跡添上靈魂,使廢土堆中被火燒過的石頭復活過3,透過古代故事打動了一代人的心,而雅丁對國家及人民的愛大概是他研究背後的推動力。若是如此,基督群體裏那些沒有愛與熱誠的牧者,在講堂上只不過視講道為發表學術報告,並沒有改變人生命的推動力;用保羅的話來說,聖經研究停留在學術層面,就如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言語,沒有愛,也只不過是鳴的鑼,響的鈸一般。
註:
- 參: Jodi Magness, Masada: From Jewish Revolt to Modern Myth, 2019
- 約瑟夫《猶太戰爭》VII, 9
- (尼希米記 4: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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